01 陪我散步的貓咪
一年最熱的時候就是大暑,大暑過後就是立秋。立秋,好像是在安慰你說,稍微忍一下,秋天很快就要來了。立秋之後大概過兩個禮拜的節氣叫處暑,處暑其實是說,夏天要結束了。
大暑前後氣溫非常的高,人的頭腦都有一點昏昏的,好像不宜於做任何事情,朋友們彼此都在鼓勵說多休息,多喝水。我想世界各國都有度暑假這樣的習慣。
我大概還算幸運,生活在海島氣候里,所以它還有風,而且我這一陣子最渴望的就是午後的雷陣雨。如果午後能夠噼里啪啦下一陣雨,氣候真的就會改善很多,環境瞬間就涼下來了。
這段時間我也不亂跑,儘量留在家裡在畫室里畫畫,畫了很多的貓。最近的一張30cmX90cm的橫向小作品在東華書局展覽。
東華書局是一個老的書店,同時它也有簡餐、咖啡,地點很方便,就在台灣銀行總行的正對面。
因為這個書店提供了一面白色的掛板給我,所以我就固定在這邊展一張畫。我們與友人到咖啡廳,旁邊有一個「貓」的主題畫,好像是蠻好的一個對話的關係。所以,我最近兩次都是挑選「貓」主題的畫展覽。
這次展的這隻貓,是去年五月我在池上時畫的。去年五月到八月,我每天都待在農舍里,沒有左鄰右舍,沒有人會靠近農舍,三級警戒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
我有時候會出去走一走,然後就會有很多貓來陪我走路,這是我覺得最神奇的。我知道狗會陪人散步,但是沒有聽說過貓也會陪人散步。可是,那隻貓可以陪我在田裡走兩個小時。
我現在回想,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有一個那麼愛散步的貓?
它就跟在我旁邊,非常安靜,累了,它就趴在地上,我就等它一下。我接著問它,會不會很累啊?我們要回家了。它就掙扎著起來,又跟我回去。
貓有一種我很難解釋的靈性,你跟它講什麼它都懂,它都會了解。
它也很有個性,有自己獨立的那個部分。陪我走路回到家裡之後,它就會消失在田野裡面。
這個貓好像夢一樣,它不會一直在你身邊。我畫畫、讀書、抄經的時候,就會有另外一隻貓陪著我。
02 留在池上的貓咪
這兩隻貓,我都沒有給它們取名字。因為我知道人給動物一旦取了名字,就離不開它們了。
美國的生物實驗室里,老師都是禁止學生給做實驗的小動物取名字的。因為一旦給動物取了名字,不管是兔子還是青蛙,你就會不忍心解剖。
我畫的貓咪其中一張畫在池上的穀倉美術館展出的時候,非常有趣。現場去了大概20位在池上駐村過的藝術家,他們每個人都在談論那隻貓。
我才知道,原來那隻貓是被很多駐村的藝術家養過的,最好笑的是每個人都給那隻貓取過名字。它大概有幾十個名字,不同的藝術家給它取了不同的名字。
其中,有位女藝術家講的時候,聽說都快哭了。因為她要回台北的時候,在掙扎要不要把貓咪帶回去養。
走的時候,女藝術家把行李全部裝上車,打開車門,看貓咪會不會上車。她想,如果貓咪上了車,就帶它回台北。可是貓咪沒有上車,所以她就很難過地離開了。
這隻貓留在池上會不會比較好?我不敢這樣下判斷,因為我不是貓咪,我不能代表貓咪的想法。
可是,如果把貓咪帶回台北,它就一定會住在公寓裡。即使我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它,但是我不能給它一個夠的空間。它在農舍里,可以爬到樹上,跳來跳去的。
它是寵物,可同時它也保有自己在田野當中很自由的空間。這個跟從小都市養在公寓裡的貓,我想是不太一樣的。
所以我自己有很大的矛盾,到底應該給生命什麼樣的祝福?我們覺得給予孩子最好的食物、照顧,好像孩子就是最幸福的。
可是,這個愛要適度,要給孩子一點點流浪的空間,讓他走出去,讓他去經歷自己生命里的一些挑戰。
03蓄勢待發的狀態
我對貓咪的情感,在隔離的三個月當中,有了好多不同的認識。
我坐在院子裡讀書的時候,有時發現貓會忽然警覺起來。我不知道它看到了什麼。它的兩隻耳朵會忽然豎起來,眼睛會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東西看。
我往它看的方向看,卻是什麼也沒有看到,所以我感到好奇怪。
貓是不是能看到我看不到的東西?在那個夏天的太陽光下,它究竟看到了什麼?
在人類的古文明裡面,埃及人特別喜歡貓。他們會把貓跟人一樣做成木乃伊,大英博物館裡陳列著他們用純黑的石頭雕出的貓的雕像,美到窒息。
那個貓好像已經不是一塊石頭雕刻了,好像帶著靈性從三千年前又走回來了。
這次展出的這張畫裡的貓咪,身體處在備戰的狀態,蓄勢待發,好像馬上就要撲出去。
我覺得有點像一個最好的運動員,在跳高或跳遠之前蓄勢待發的狀態,身體是非常美的,很像米開朗基羅雕刻的大衛像的動作。
蓄勢待發的感覺讓你覺得很飽滿,好像又有一點稍縱即逝。
我們自己能不能為自己準備一個非常完美的狀態?雖然疫情很嚴重,我也不知道病毒在哪裡,但是我們可以想辦法讓身體達到一個免疫的最好狀態。
池上田野里貓咪的動作,給了我很大的啟示,希望也可以透過這幅畫傳達給大家一些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