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台大缺工,許多營造商工資開到日薪5千元都難找到人,與前陣子大批年輕人寧願被騙去柬埔寨當豬仔,形成強烈對比。年輕人真的不願意吃苦做工嗎?台中七期重劃區一處工地裡,不同工種的工人們各司其職,熱到脫了上衣的阿虎,除了整身刺青格外搶眼外,年輕的臉龐也很引人注目。阿虎今年才22歲,已入行5年,是鷹架工程班裡的箇中好手。他經常把工作拍成短影音在抖音分享,搭配抖音夯曲勤奮做工的鷹架阿虎,就像工地裡的明星,他老闆也逢人就說阿虎現在是網紅。
▼22歲的阿虎,從事營造業已有5年了。(圖/鏡週刊)
鷹架阿虎出生:2000年生(22歲)
入行:5年經歷:美髮學徒
目前日薪:2,900元目標:買房子
阿虎看起來做工做得很跩,實際上當然得受風吹日曬,再辛苦不過,尤其鷹架工人要爬高,起初他上7、8樓的鷹架工作就會怕,如今最高曾搭到33層樓高。阿虎日薪可以領到2,900元,便當、涼水錢公司還另外給。老闆說,鷹架風險高,最難找工,因此薪水和其他工種相比也較高。他誇阿虎眼色好、做事俐落,1天可以做70組鷹架,是要培養起來當帶工的。
▼鷹架工人日薪高,但工作風險也高。(圖/鏡週刊)
連上工時都戴著黃澄澄的金項鍊、偶包很重的阿虎,並不是一開始就立志要當鷹架工人,也不是一入行就能融入工地生活,「我上工第一天不敢坐在地上,覺得很髒。」其實從小家裡就最反對他從事這行,阿虎的爸爸、叔叔、堂兄弟全都在做鷹架,「叔叔是包工,我爸是鷹架師傅,從小我爸就說,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准做鷹架。」反對的原因,當然是爸爸深知鷹架工的危險。「我們是在建築物的外圍工作,尤其在拆除鷹架時,都是懸空的,有時候只踩在直徑5公分的鐵管上…」阿虎說。
▼阿虎的爸爸是鷹架師傅,從小就反對他做鷹架。(圖/鏡週刊)
阿虎是獨子,自幼便父母離異,一心想趕快獨立的他,高職選了建教合作、大半時間可以住在店家的美髮科,「那時候叛逆,很常跟設計師打架,前後換了4家店,最後學校就不管我了。」中輟後的的阿虎曾經走歪,幫朋友送咖啡包(毒品),結果被警察臨檢到。「還好身上毒品公克數不多又是初犯,可以交保,在警局不能用手機,我唯一會背的只有我爸電話。」幾乎沒跟爸爸一起生活過的阿虎說,他沒想到,爸爸接到電話竟然放下工作,馬上來保他。
從此之後,阿虎有了轉變。「就覺得不能再犯了,第二次被抓到,真的會被關進去,那我爸怎麼辦?」他是叔叔帶入行,「一開始先學搬各種料。」鷹架用肩扛、一片20公斤的平台背在背上,菜鳥鷹架工人要先學會怎樣搬料才不容易受傷。身高162公分、體重58公斤的阿虎,現在一次可背3、4片平台,重量超過他的體重,常常一天要背好幾趟。「做了2個月,叔叔把我帶到爸爸面前時,他嚇了一跳。我爸雖然願意教我,但危險的不讓我碰,我就是少爺工。而且他認為我不可能撐下去。」
▼162公分高的阿虎(右),一次可背3、4片平台。(圖/鏡週刊)
他決定要脫離老爸,「如果不學更多技術,怎麼可能領到高薪?」阿虎說,搬東西、扛東西那些身體上的累倒還好,學到後面要動腦才更累。「譬如打基礎的底鷹架,要去算料;三腳鷹架的造型怎麼打,你要去記、去想。」
阿虎跟著玄吾鷹雄的黃老闆已經3年多,幾乎熟練所有搭鷹架的工法,身邊還帶著剛入行的17歲少年小豪當助手。「但是我剛進來公司時也很不適應,跟每一個同事都吵過架,因為以前都是被我爸保護,來到這個公司則一視同仁,人家給我臉色看,我就很不爽。」阿虎說,那段時間是他的低潮,但老闆一直給他機會。黃老闆回憶:「阿虎真的改很多,賭博那些不好的習慣,現在也都沒有了。」黃老闆最注重上工要準時,他說,如果早上8點要集合,阿虎一定7點45分就到。
▼阿虎相當愛乾淨,下班回家就立刻梳洗打扮,變回潮男。(圖/鏡週刊)
曾經只想投機賺快錢的阿虎,現在月做26、7天,每月收入近9萬元。「我同學大多在加油站、飲料店上班,我的薪水是他們的3倍。」這天傍晚5點半收工,我們跟著他騎車回家,他在台中西屯租了環境不錯的萬元套房,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後滿身香噴噴、穿著潮牌衣準備去找女友。勞力之後,是單純的快樂。
阿虎說,他知道有些人看不起自己的工作,「一開始我也不喜歡說我是工人,因為刻板印象就覺得工人都是沒讀書、被淘汰的邊緣人,或社會底層的人在做的。」現在,他認為至少自己領的不是死薪水,「我們從學徒到師傅,薪水是可以翻倍的。我為什麼開始拍抖音,也是想讓大家知道,工人界有我阿虎這一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