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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副教授
回顧過去兩年來的兩岸關係互動與近期來美中台三邊關係,可以清楚看出就北京而言,面對美中在安全戰略與經貿關係的矛盾,與美台各項關係的強化,促使北京為了宣示一中反獨對內交代、對外宣示、對台施壓(但留有餘地)在外交上,乃高調堅持以威斯伐利亞傳統主權觀作為根據,不斷加大對我國際空間的打壓,意圖在國際場合將我國完全去主權化。在正式邦交國的國際空間上,則是與台灣中美洲重要的邦交國巴拿馬、多明尼加與非洲的聖多美普林西比以及布吉納法索四國建交,連續兩年阻擾台灣循往例以「中華台北」觀察員的名義出席WHA,迫使與台灣無邦交國家如將奈及利亞、厄瓜多、約旦、杜拜、巴林、巴布亞紐幾內亞等6個駐外館處更名(目前無邦交國中僅剩下斐濟),密集與越南、新加坡等東南亞諸國發表「一中反獨」的聲明,在國際場合不斷打壓我NGO的正常活動。
除了在國際上打壓外,在中國大陸內部也針對外商商務行為逼迫其對我名稱進行更名的去主權化作為。從今年一月萬豪酒店事件以來,中國大陸掀起對外國企業的「反分裂國家」風潮。根據英國廣播公司(BBC)中文網日前報導,隨機抽樣餐飲、時裝、化妝品、汽車、飯店、旅遊、電器、電腦或網路等行業的100家跨國公司調查顯示,大部分公司網站上不會直接使用「國家」字眼,而是用「地區」、「位置」、「城市」或「國家或地區」分類。
在國防威脅上,自2016年台灣政黨輪替後,中國大陸航母與軍機開始繞台到宮古島演訓,特別是在中共十九大閉幕後更是力度加大,據統計過去兩年來中共軍機艦繞島演訓已達39次。針對中共空軍出動多架轟炸機、偵察機頻繁繞台,是否對台施壓意味濃厚,北京國台辦發言人安峰山在例行記者會說,「這是計畫內的例行性訓練,大家慢慢就習慣了」。2018年4月18日中國大陸也在福建泉州舉行針對性的軍事演習,並一改常態在媒體上大肆宣傳,對台進行「新三戰」。
就北京對台政策與兩岸關係發展,主要影響因素之一厥為美、中關係的競合。特別是在北韓核危機不再升高,美中經貿關係的摩擦,加上2018年是逢美國期中選舉,促使美、中在貿易爭端與安全戰略日益凸顯,美、中在戰略與經貿的矛盾加大與美台關係日益強化,也對兩岸關係的發展產生的新變數。長期以來美、中關係經常被外界形容「好也好不到哪裡去,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如今這句話應當改為「好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會壞到哪裡去是不可知的」。因此,防止美、中關係走向惡化與走向泠戰對抗,是美、中雙方,特別是北京當前的重中之重。
個人認為,未來美、中關係至少在習近平提出強軍強國夢的2035年與2049年第二個百年之前。面對中國崛起與對美國威脅日益加大,未來美、中總體關係仍然將是對抗多於合作。事實上,美國在1980年代針對日本的經濟崛起(日本佔美國GDP約三分之二)也曾經動用15次301條款的調查,使得日本經濟一蹶不振。在1985年面對蘇聯的危脅,美國聯合沙烏地阿拉伯,大量增產石油,促使石油由30多元狂跌10美元(蘇聯6美元),蘇聯每年虧損200億美元造成經濟崩潰,雖然今日的中國大陸與1980年代的日本與蘇聯的政、經、社、乃至產業結構大不相同。但面對中國的崛起美國採取一切必要的圍堵與防範自屬必然。未來美國如果持續動用301等遏制手段,乃至未來美、中雙方在經貿議題上日益惡化與美國與台灣關係強化,也使得在美、中大國互動中,兩岸關係議題可能將日益凸顯。個人認為縱然依目前美、中兩國經濟增長趨勢觀察,如無意外十年左右中國GDP可能超越美國,但個人認為至少在30年甚至50年內中國仍然無法取代美國成為全球霸主地位。眾所皆知,1894年美國GDP超過英國,但50年後到二戰後美國才取代英國成為霸權。以美國今日在產業科技創新、軍事科技發展、擁有全球最好大學與科研機構,乃至吸納全球最頂尖的人才…等優勢,中國大陸在三、五十年時間內想要超越並取代美國誠屬不易。
面對今後美、中新型大國關係的矛盾多於合作,也使得美、中、台三邊關係日益複雜多變。特別是在兩岸欠缺政治互信,台北無法從北京得到應有的回應。面對北京軟、硬兩手都加大,並採單邊作為的對台新策略,自然會促使台北更加尋求美國與日本等大國關係的強化。但美、台關係與日、台關係的強化,則必然引起北京更大的疑慮與對我報復,這讓兩岸關係也面臨到更多的風險與挑戰,面對北京對我國際空間在雙邊關係上,採取對我邦交國斷交、駐外館處更名、對我與無邦交國各式各樣官民互動打壓。在國際組織上阻擾我出席或是不合理要求更名。以商業利益為誘依法治國為名,迫使外國企業遵守一中原則政策,矮化我國家主權地位形象。事實上,綜觀北京的作為可以清楚看出,其不斷將一中反獨原則運用於傳統國際法,進行去中華民國化。同時持續透過各式各樣民間交流層次(如宣稱出國攜帶台胞證可以到與北京免簽國家旅遊,遇困難可尋求中國使管處協助),推動去政府化並弱化我政府有效治理。此外,也加大對美、日、歐等國際社會宣傳遊說,強調北京對台的立場與紅線。
近期來,北京除了堅持硬的一手「一中、反獨」外,對台工作最值得注意的是針對個別台灣民眾進行在軟的一手,即大力倡導「持續深化兩岸經濟社會融合發展,逐步為臺灣同胞在大陸學習、創業、就業、生活提供與大陸同胞同等待遇」。事實上,2018年以來,上海、福建、河北、天津等省市都相繼推出給予台灣人民在中國大陸工作應聘、就業、生活、就學、住房公基金…等各項措施,給予台商與台灣人民與中國大陸在地化居民相同權益的「同等待遇」。其中尤以廈門的60條與上海55條與福建的66條等措施力度較大與層面較廣。面對北京對我一手加大力度去主權化,另一手加大利誘我人民融合新的策略,我方亦須戰略性思考並有效因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