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零點剛過,志恆在工作崗位上迎來了35歲的生日。作為一名飛機技師,他早已習慣這樣沒有規律的生活,再加上自己不善言談,至今還是孤身一人。
  
  下班時,迎面撞上單位領導帶著電視台的攝製組來錄節目,領導拍著志恆的肩膀說:正好你剛忙完,就採訪你吧。說完領導轉身就走了。
  
  記者問志恆:每天要檢查多少工作。志恆答:挺多的。」「挺多是多少?」「120多項吧。」「是不是特別辛苦。」「還好。
  
  節目的編導卓靜對志恆的表現不是很滿意,問他:能不能拍一些你工作時的樣子。志恆說:我工作結束了,要拍明天來吧。
  
  熬了一個大晚上,拍攝並不順利,卓靜憤憤地帶著欄目小組走出機場,車開到一半拋了錨,折騰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如今做節目不容易,收視率低會被撤下來。卓靜顯然不想讓手下的組員沒飯吃,儘管自己已經是一個32歲的老姑娘,為了不讓大家失望,她沒日沒夜地干。
  
  這時,視線內忽然闖進來一個人,志恆拿起工具不由分說開始修理,沒一會,發動機就開始工作了。卓靜慌慌張張地去感謝志恆,一不小心碰掉了支著前車蓋的棍子,硬生生把志恆還沒來得及抽出來的手夾在了裡面。志恆捂著夾得通紅的手,餘光看了一眼卓靜,忽然笑了一下,轉身上車就走了。卓靜看著遠去的車輛,開始心心念念這個惜字如金的人。
  
  第二天再次來到機場時,採訪對象變成了另一個小夥子。採訪結束後,卓靜撥通了志恆的電話,問是不是因為手受傷而沒來上班,她想表達感謝。兩個人約在一個小飯館內,整個吃飯的過程讓卓靜感覺格外舒服,志恆的言談舉止全是歲月沉澱的味道。
  
  之後,兩個人的聯繫逐漸頻繁起來。有一天,卓靜下班看見志恆的車停在單位門口,他搖下車窗,吞吞吐吐地說:我剛好路過。從此,他每天都扮演著剛好路過的角色。
  
  有一次,卓靜到麗江出差,工作沒幾天就病倒了。志恆請假飛了過去。兩個人住在客棧的一個套間里,卓靜睡卧室,志恆睡沙發,他們像過日子一般療養起來,閑暇時到湖邊散散步,吹吹風。
  
  有一天,散步回來下起了雨,他們被困在一個小酒館的屋檐下,便走進屋內小酌一下。兩個人醉意微醺,她一直在說話,他安靜聽她說。卓靜忽然有些生氣,為什麼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卻又什麼都不表示,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卻還是不挑開這一層關係。卓靜有些悲觀,或許他只是無聊?
  
  她盼著聽到最想聽的那一句話,他卻咬緊牙關一直不說。雨水淅淅瀝瀝,兩個人安靜地對視著。志恆突然緩慢開口說:我發現我喜歡你。頓了一會又擠出一句,喜歡很長時間了。
  
  卓靜忽然覺得嗓子眼一堵,她以前聽過很多次同樣的話,只是不知道這次為什麼讓人如此心動。
  
  就這樣,他們的戀愛關係迅速確定下來,因為年紀都不小了,沒過多久就把婚事提上日程。兩個人把度蜜月的計劃提前,一起去了內蒙古看草原。
  
  旅行的第三天,他們開車進了一片林子,迷了路,怎麼都出不來,直到聽見了遠處汽車的轟鳴,才隨著聲音的方向摸索著開出林子,可是沒走多遠,車子就陷進了深坑。開始時車一直往下沉,直到卡在一個地方不動。志恆打開車門,看著已經陷進去一半的輪胎嚇了一跳,他不知道這裡是不是沼澤區,更要命的是這個地方手機根本沒有信號,兩個人呼喊了幾聲,空曠的原野聽不到任何回應。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卓靜有些害怕,不安地看著志恆。這時志恆忽然直了直身子,抱緊卓靜說:我們走,一會你就踩著我的腳印走,一步不離地跟著我。
  
  夕陽的餘暉灑在志恆肩上,幽寂的野外一瞬間亮了起來,卓靜忽然一點也不覺得怕了,她緊緊地牽著志恆的手,兩個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蹚出了泥沼。後來卓靜說,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志恆的背影彷彿閃著光芒,帶著她走出絕望的黑暗。
  
  婚禮的那一天,志恆抬起頭,面前的卓靜披著婚紗,他說:我一直不善言辭,我記得我們昨晚在微信里說的那些話,你說你慶幸嫁給了我,慶幸是這個年紀,這些話我會一直記著,老婆,我愛你,謝謝你。卓靜突然潸然淚下。
  
  感謝那些年的遺憾與錯過,感謝那些年的孤獨與難過,經過種種磨難的他們,耗盡最後一分力氣冒險的他們,最好的他們,故事最後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