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年的婚姻生活中,他們有過溫馨、甜蜜和幸福,但也經歷過一些暗礁,而每一次他們都幸運地繞了過來,婚姻之船沒有破裂沉沒。這一次不同,是個第三者,她見過那個女孩,是丈夫新配的助手,年輕漂亮,活力四射,尤其是那張嘴巴特會說話,不要說自己的丈夫,就是她自己也喜歡幾分。她明白,一個人一旦有了外遇,在情感上出了軌,婚姻多半怕是被判了死刑。婚姻有七年之癢之說,難道自己的婚姻也走不出這個怪圈兒?她一連想了好幾個晚上,她愛丈夫,她不想就這樣跟丈夫分手,結束這個原本很幸福美滿的婚姻。然而,她心中比誰都明白,自己除了等待丈夫向她開口之外,別的什麼也做不了。她想好了,只要丈夫向她提出離婚,她會同意,她不會像一些妻子那樣,緊拖住丈夫不放,儘管她知道,自己如果拖著不放,不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丈夫也拿她沒辦法。但這樣做的結果,只能逼著丈夫和那個女孩永遠地搞地下活動。那些地下活動,她真的受不了,時間一長自己非瘋掉不可。
  
  這個時刻真的來了。那天晚上,差不多九點鐘,電話鈴響了,丈夫伸手拿起電話。不用說,她也知道,是那個女孩的電話。丈夫和那個女孩的事,她早就知道了,丈夫也知道妻子知道,他也不想背著或瞞著妻子。丈夫沒有捂話筒,她聽見了電話里的聲音,她熟悉那個聲音,是那個女孩甜甜的聲音,甚至她隱約地聽見那個女孩,在催促他快點向她說清楚他們的真愛。真是要命,他們都有了真愛。其實,這樣的話,她聽過好幾回了,她知道丈夫對離婚的事飄搖不定,猶豫不決。畢竟,自己是個還算不錯的女人,和丈夫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七年,這七年里,丈夫在自己的身上想找出缺點都難,根本就找不出什麼離婚理由。她看著丈夫故意問道:誰的電話?丈夫頭也不抬地說:她的,你知道。
  
  丈夫說完,放下電話,向妻子走過來。他望著妻子的雙眼,咬了咬嘴唇,說:我有件事想對你說。她知道丈夫要說什麼,無非是向她攤牌,提出跟她分手。她盯著丈夫看了看,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她向前走了兩步,深情地望著丈夫:抱我一會兒再說,好嗎?
  
  丈夫愣了一下,猶豫片刻,然後張開雙臂輕輕地抱住了她。
  
  她緩緩地伸出手,把頭輕輕地貼在丈夫的胸脯上,雙手沿著丈夫的腰間繞過去將丈夫抱住。淚水,在她的臉頰上瀑布般流下。她知道,這是她和丈夫今生今世的最後一抱,她真想就這樣一直抱下去。她不恨丈夫,一點也不恨,也不恨那個女孩,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沒有魅力把丈夫留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窗外莫名地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窗外的梧桐樹上,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她抬頭望著窗外,丈夫也抬頭望著窗外,那奇妙的雨聲,一下子把他們拉回到那個童話般的初戀時分。
  
  他們曾在同一所大學上學,一個中文系,一個新聞系,他們是在那次元旦活動中認識的,他們配合著演一個啞劇。打那之後,他們常常聯繫,大多數是通過手機發發簡訊什麼的,沒什麼特別內容,或是一個問候,或者一個祝福,僅此而已。
  
  後來,一場雨把他們結合到一起。
  
  那是個大禮拜,窗外下著雨,他在圖書館翻閱資料,在為一篇論文作準備。因為窗外的雨聲,他的手機在口袋裡振動了好幾下他才感覺到。他掏出來,打開一看,是她從城郊發過來的求救信息。她在簡訊中說,天都黑了,她的鞋跟斷了,天下著大雨,又沒有公交車,讓他過去接她,並約好了在郊外那一排法國梧桐樹下等他。他關上手機後,急匆匆地跑出圖書館,然後騎著自行車飛一樣沖向城郊。藉著路燈,頂著風雨,他趕到了她說的那個地點。遠遠地,他看到她站在一棵梧桐樹下,雙手抱在胸前,像一隻落湯雞。見著他的車和人,她提著那隻斷了跟的鞋向他迎過來。他下了車,把車架好,看著她笑。他的臉上流著雨水,頭髮貼在腦門上,就像從河水裡剛爬上來一樣。她望著他,真的好感動,一頭撲進他的懷裡,嗚嗚地哭起來。後來他伸出手,把她攬進懷裡,他們在那場雨中第一次接吻。
  
  我們就這樣抱到天亮。他抬起頭說。
  
  嗯。不行。她輕推著他。
  
  那,一生一世。他又低下頭吻她的唇。
  
  不許耍賴。她抽出嘴,眼睛死死地望著他。
  
  從那個雨夜回來後,他們形影不離,吃飯、讀書、看電影,從沒有分開過。
  
  畢業後的第二年,他們倆結婚了。
  
  那已經是九年前的事了,現在回憶起來,真的讓人有些感動。她滿含著眼淚,把手從丈夫的身後抽出,輕輕地推了丈夫一下,輕吐道:說吧。
  
  丈夫從一場雨中醒過來,當初的誓言仍在耳邊迴響,他抬頭望著天花板,然後又低下,平視著面前的妻子,他的眼神就像一隻迷途的羔羊,突然找到返回的路。
  
  說吧。你想說什麼?她催促著丈夫。
  
  丈夫深情地望著她,一臉的愧疚,他伸手把她拉過來,緊緊地抱住她:原諒我,我什麼也不說了,就讓我們這樣抱下去,一直抱到天亮。
  
  她嚶嚶地抽泣著,並用雙手捶打著丈夫的胸脯,溫柔地說:不行,天亮太短。
  
  那,一生一世。丈夫低下頭。
  
  他們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