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村裡有位叫劉二的教書先生,教了一輩子書,後來年紀大了,老眼昏花,教不了學生,就退了休。

學堂里又先後請了幾任先生。新先生一來,必先去拜訪劉二先生,這就跟跑江湖的每到一處都要拜碼頭似的,不然,人家就會找你麻煩。劉二先生找麻煩的方法就是常去挑新先生的刺,回頭就到學東那裡說新先生這裡這裡不行,那裡那裡不中,趕快換了。

有一次,來了位新先生。來之前,就有人告誡他說到了之後一定要先去拜訪劉二先生。新先生不聽,說自己憑才學吃飯,去巴結別人幹什麼。這話傳到劉二先生耳朵里,劉二先生嘿嘿冷笑:「小子,乳臭未乾,挺狂呀,憑才學吃飯,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才學。」

新先生到了之後,我行我素,果然未去拜訪劉二先生。劉二先生倒是舔著臉去聽過新先生的兩堂課,還真沒挑出什麼毛病來。劉二先生不著急,心想:小子,不怕你有兩把刷子,早晚落到我手裡,讓你知道誰的學問大。

機會還真的來了。這天上午,村裡一家蓋新房的上樑,事到臨頭髮現寫著「上樑大吉」的紅紙弄丟了。事主急忙跑到學堂請新先生寫一張。

劉二先生正好在家門口曬太陽,看見事主拿著一張紅紙過來,就叫住一問,知道是請新先生寫了字,就要過來看了看,腹內也暗暗贊新先生一手好字。看著看著,劉二先生心裡一動,嘿嘿笑了兩聲。

事主見劉二先生笑得古怪,疑惑地問:「怎麼了?」

劉二先生指指那四個字,「寫的是啥?」事主說:「上樑大吉呀。」劉二先生搖搖頭:「寫錯了,錯了一個字。」

事主不認得字,聽說錯了趕緊回去找新先生。新先生檢查一遍說:「沒錯呀。」事主挺挺胸說:「這可是劉二先生說錯了。」新先生就說:「我倒要去請教一下哪裡錯了。」兩人就一塊來找劉二先生。劉二先生早在家門口等著呢,聽新先生問起,就說:「上樑大吉的『吉』字錯了,『吉』字上半部應該是『士』,你寫成了『土』。」

新先生笑了:「劉先生,毛筆字的『吉』字是可以這樣寫的。」

劉二先生搖搖頭:「錯矣,大錯而特錯!因為上面一個土下面一個口就不念『吉』了。」

新先生一聽,好奇地問:「那念什麼?」「念『磣』,你寫的這幾個字連起來讀就是上樑大『磣』。」

新先生還是頭一次聽說還有這麼個字,就問:「為什麼念『磣』呢?」

劉二先生就顯示了他的大學問,說:「當然念『磣』了,你想想,口上面是土字,嘴裡有土,能不牙磣嗎?」

新先生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腦子一轉,就請教道:「那土字左邊再加一筆撇念什麼?」

這自然難不倒劉二先生,脫口而出:「念告,告狀的告。」

新先生豎起大拇指,誇獎道:「劉先生果然有學問。」

劉二先生得意洋洋,神氣活現地說:「不是我誇口,天底下就沒有我讀不出的字兒。」

新先生滿臉崇敬之情,又道:「那先加一撇後,再把土字中間的那道豎拖長穿過了下面的口字,這個新字又念什麼呢?」他用手指在地上寫出了這個新字。

「這個、這個……」劉二先生遇到了難題,撓著花白的頭髮,蹲下、起來,起來、蹲下,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還是「這個」不出來,只得不恥下問,「那到底念什麼?」

新先生笑笑,說:「念『吹』。」

劉二先生百思難解,新先生憋住笑,指著地上的字,一本正經地說:「你看,『口』湊在了『牛』尾巴上,不是吹牛還能是幹什麼。」

劉二先生聞聽,張了張嘴,一張老臉頓時羞成了猴子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