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戲稱自己剛剛經歷的這段戀情為電話戀情,因為它從開始到結束都是通過電話完成的。
晚晴,一位27歲的黑龍江女孩,三年前開始孤身闖北京,通過婚介機構在報上登了徵婚廣告。在婚姻問題上她不想將就,她說:“有的人雖然很有錢,但我更注重人的素質,如果遇到個有錢人就隨便嫁了,那豈不是把自己給賣了嗎?我是個自立的女人,成家後我要繼續幹自己的事業,我不當家庭婦女。我雖是個外地女孩,但我有自己的尊嚴,我愛的人必須尊重我,我們兩人之間不應該存在大於號和小於號的問題。”作為一名應徵者,聽了以上晚晴說的一席話,我對她頗有好感。
在與我的通話中,晚晴問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養得起我嗎?”我有些詫異地說:“怎麼才算養得起呢?”她說:“你有房嗎?”我說:“沒有。”她又問:“你有很多錢嗎?”我說:“沒有,但我想你不應該為錢而嫁,我和你是同齡人,都很年輕,年輕時就出人頭地,很有成就,這固然很理想,但這樣的人太少了。選擇物件應該以人為本,找一個有能力又非常愛你的男人,你們兩個一同奮鬥,靠自己的勤勞和智慧創造美好的生活,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如果現在我有很多錢,但不思進取,等錢花完了我們怎麼辦?”晚晴很高興地說:“你確實與眾不同。”初戰告捷,晚晴對我很有好感。
接下來,我和晚晴的電話就比較頻繁了,有時要打到深夜。不過每次我都聲明,不談家庭背景,不談工作單位,只談我們兩個人。儘管我的經濟條件和個人條件都令人豔羨,但我還是一個很富於幻想的浪漫男人,我想以一個“窮光蛋”的身份出現,靠自己的個人魅力和對愛情的執著追求吸引晚晴。
也許事情就錯在我太浪漫了,或者說我偽裝得太像“窮光蛋”了。我對晚晴說我家裡沒有電話,每次通話我都是打路邊的公用電話。晚晴又和我講起了她家裡的事情,她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還有一個與她是雙胞胎的弟弟。她父母曾經分開過一段時間,她一氣之下就改姓了她母親的姓氏。當晚晴講到她曾經經歷的一段很窮困的日子時,我內心深處油然而生一種責任感。
晚晴不相信我總是打公用電話。一天深夜,我們的通話即將結束時晚晴突然對我說:“你騙我,如果是公用電話怎麼會這麼安靜,你肯定是在家裡。”我略遲疑了一下說:“現在夜這麼深了,馬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怎麼能不安靜呢?”我又補充了一句:“我現在好冷。”這時,不知晚晴在電話的那一端聽到了什麼響動,她很激動地說:“哦,我聽到你投幣的聲音了。”她馬上勸我回家睡覺,改天再給她打電話。我說:“我手裡攥著一把硬幣,想打完了再回家。”晚晴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能這麼晚站在馬路邊給我打電話,足以使我感動,我今年要是18歲就一定嫁給你了。可是我已經過了那個浪漫的年齡,我是很講實際的,你沒有錢,我也沒有錢,我們倆在一起怎麼生活呀?你看,我現在每年的房租要支付一萬多塊,我出門要打車,要穿高檔時裝,要用高級化妝品,你是養不起我的。現在要讓我住平房,自己生火爐,我受不了,我也不會弄。”又沉默了一會兒,晚晴說:“我本來想在北京找個能照顧我的,可是我現在倒感覺有責任照顧你了,你反而成了我的負擔了。好了,這麼晚了,你先回家睡覺吧。”再次沉默之後晚晴說:“聽我的話回家睡覺,好不好嘛?”我依然沉默。她說:“你再不說話我就掛了啊。”後來她真的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晚上,我又給晚晴打電話,她問我在哪兒,我依然說在馬路邊的電話亭,她問:“準備了多少硬幣。”我說:“反正夠用的,就是把明天的午飯錢節省下來,也要給我心愛的人打電話。”晚晴說:“幹嗎說的這麼慘呀。”我說:“我工資不高,平時生活是很節儉的,連公共汽車都捨不得坐,總是騎自行車上班。”晚晴聽了這話,可能對我失去信心了,她勸我說:“你回家吧,看來我們兩個不合適,我怕過窮日子,沒錢的日子我過不了,我也看不了我愛的人過窮日子。”說完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