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孫娟從外地嫁到同山村來，不到一年，丈夫何旺在一次進山打兔子時摔成重傷，從此癱在病床上，家裡家外，養兒育女全是她一個人。

何旺更因為久臥病床，脾氣變得很壞，經常因為一點小事摔杯子砸碗。每次遇到這種事，孫娟都是默默收拾好一切，對他說：“有什麼脾氣你就發吧，憋在心裡不好受。”

大兒子大成這年十八歲，小兒子小成十六歲，兩人從小就看到這個廢物爸爸欺負媽媽，都恨透了他。這天，何旺將一碗飯砸在了孫娟頭上，哥倆終於暴發了，他們撲上去將何旺死死地摁住，一邊打一邊吼道：“要沒有我媽你早死成泥爛成灰了，還敢這樣打媽！”

孫娟回過神來，發瘋似的沖上前，奮力將他們撥開，叫道：“他是你們的爸爸，你們瘋了？”大成梗著脖子說：“媽，你沒受夠我們都受夠了，他為這家做了什麼？就會混吃等死發脾氣……”

“啪”，孫娟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住口，沒有他哪有這個家？”小成脾氣也倔，說：“媽，你也打我一嘴巴吧，哥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孫娟抬起手臂，舉了半天，卻突然哭著跑了出去。

這事過後，一家人彆扭了很多天，何旺收斂了很多，甚至話也少了。孫娟擔心他憋出病來，經常對他說：“你罵我一頓吧，要不，打我一頓。”何旺只是搖頭。

幾年後，大成憑著自己的努力，打工熬出頭來，小成也大學畢業了。這年春節，大成小成都回來了，大成還帶了個漂亮的姑娘回來，把孫娟樂得走路都飄了起來，就連何旺也急忙讓她替自己理髮刮鬍子，穿上新衣裳。

姑娘嘴很甜，也很活潑。吃飯的時候，她看了看一家人，突然說：“你們一家人真好，可是你們怎麼一點也不像呢？”正在吃飯的孫娟和兩個兒子頓時愣住了，大成小成對視了一眼，他們一家人確實都不像，但從來也沒細想過，今天她一提，再次勾起了他們的疑惑。孫娟笑了起來，說：“一家人長得不像也有不少呀。”

夜裡的時候，孫娟在房間裡給何旺洗腳，兩個兒子走了進來。她知道他們想問什麼，看了看何旺，何旺說：“他們都長大了，可以說了。”於是，孫娟就說出了一段往事。

孫娟在遇到何旺之前，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因為她不孕。她一時想不開，就去跳了江，一個路過的人救了她，這人就是何旺。時間一長，兩人漸漸被對方吸引，孫娟沒有隱瞞自己不能生育的事，但何旺卻說愛的是她這個人。

為了避免村裡人閒言碎語，他們結婚後就又出去打工了。有一次，他們路過醫院門口一個垃圾桶時，聽到裡面有嬰兒的哭聲，於是他們撿了起來，這就是大兒子。兩年後的一個冬夜，何旺在等車時，看到有個戴口罩的傢夥抱著一個已經被凍得鼻青臉腫的嬰兒，感到很可疑，於是上前詢問。沒想到那傢夥可能以為他是員警，竟將嬰兒扔過來，撒腿就跑，他趕緊接住孩子，這就是二兒子。

“後來，我們回了村裡，一口咬定你們是我們親生的。那時候你倆總是生病，錢都讓你們花光了，有一次你們突然想吃肉，你爸就進山想打只兔子，結果就成這樣了。”孫娟深情地看著鄭光，“他的脾氣其實是沖著他自己發的，他恨自己不能為這個家出力呀！”

大兒子二兒子聽了後，內心驚濤駭浪一般，突然想到爸爸這麼多年來，無論是發脾氣鬧事，還是被他們打罵，都始終沒有說過“你們是撿來的”這樣的話，顯然，是不願他們為此而痛苦。

兩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叫道：“爸，對不起！”何旺和孫娟也是泣不成聲，一家人摟抱一起，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