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十年如一日沉澱,放手給你所有碧海藍天。

 

16歲她遇見他一見鍾情,明明不是那麼優秀的男生,卻讓她心如擂鼓。悄悄幫他帶早餐,在他打球的時候給他放一瓶水,偷偷打聽有關他的消息。

 

17歲她放棄文科,選了和他一樣的理科,隻為了離他更近更近一點。她坐在他的前面,他喜歡沒事扯她的馬尾,每天她打直了背偶爾轉過身看他睡覺的側臉,在他翻牆逃課幫他點到值日。

 

18歲忙亂的高三黨,她仍會抽出時間看他打球幫他值日。花了半年的時間存錢買了KENZO的香水送給他當生日禮物,他笑著說謝謝你,大喇喇的給了她一個擁抱。她偷偷抄襲了他的志願拚了命努力。

 

19歲他們畢業,全班唱歌一大群人起哄,她以為的秘密卻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來。他們把她簇擁著到他面前,他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後笑笑說,我們隻是好朋友,她在微笑什麼也沒說。第二天她在火車站提著行李等他,面對他詫異的表情說好巧。

 

20歲她蛻變成煙視媚行漂亮的讓人驚羨的女生,追她的人源源不斷,比他多金帥氣溫柔的人多了去了。她沒有理由的拒絕,依然陪在女友一日一換的他身邊。

21歲她在他生日那天抓住他,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愛你。他怔了怔,揮開她的手,踉踉蹌蹌地退後。她又笑著扶著他說,我開玩笑呢,他才鬆了一口氣。她把他扶回寢室,回去的路上眼里一直在滲出眼淚。第二天又和他稱兄道弟。

22歲他對她說兄弟喜歡她,開始故意撮合他們,她不冷不熱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他說你們試試吧,她說好。人生的第一場戀愛,竟然是喜歡的人讓她接受一個不愛的人。她的心是有些冷的,開始下意識疏離他。後來她和那個男生和平分手,他實在受不了她心不在焉冷淡漠然,分道揚鑣前問她當初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她笑了笑,你知道我從來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23歲導師選定她出國碩博連讀,她拿著單子的時候連指尖都在顫抖,這一直都是她的夢想。這樣也好可以逐漸忘了他。她開始著手準備的時候,他不知道在哪里知道了,他突然有些恐慌,身邊都是惡毒的空白,這些年她在身邊早已習慣,心里空蕩蕩像掉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放不下身段去找她,都是她一廂情願的貼過來。他半夜大醉,朋友給她打電話。她披了件薄衣就衝出來,他抱著她喃喃說,不要走不要走。第二天她流著淚把那張名單撕碎,打電話告訴導師她可能不能去了。不知道是否值得,換來和他終於在一起。

24歲他們畢業,一起在城市租了一間小房子。感情分分合合,大概本就是性格不和。他向往激情,她卻習慣平靜。這樣極端的兩個人又怎麼會長久。他開始頻頻和別的女生搞曖昧甚至交往。他的兄弟去找她,她卻淡淡地說我知道了,繼續澆窗台上的薔薇。他又怎麼不知道她知道,他身邊的女生不會出現第二次,他知道她的狠手段,隻是表面上看起來溫和善良。他也回家對她吼說,你憑什麼干預我的生活,你要麼接受要麼滾。說到氣時甚至拳打腳踢。最後摔門而去,背後她在抹眼淚卻沒有哭出聲音。晚上她會去pub找他,低聲下氣給他道歉。接著和好,分手,道歉,和好。像兩隻帶子系在一起的鞋,互相束縛牽製卻分不開。

25歲她在一家比較有名的雜志社做編輯,他在父親的公司當上了經理。他們身邊的朋友都陸陸續續地結婚,她也旁敲側擊地提及這個話題,他總是敷衍了事。在一次他的敷衍陪著她逛街,卻中途扔下她去找了另一個女人後,她唯一一次和他吵架,像瘋了一樣捶打他,問他為什麼要這樣,把房間里能砸的都砸了之後,他朝她冷笑,然後一如既往摔門而去。

她坐在殘破的房間里發呆,腳和手被玻璃殘碴紮得鮮血橫流。那天晚上他卻帶了一個陌生的女人到家里來,她沒有開燈也沒有逃離,在客廳沙發上聽著房間里斷續的呻吟到天明。她為他做了早餐便去了雜志社。

他給她發短信說我們分手,她沒有來電也沒有回短信。三天後她給他打電話,聲音很憔悴,她說你陪我看場電影好不好。

他無從拒絕,那天在電影院門口看到眼睛紅腫卻在微笑的她,突然間怔住了。他都差點忘記她也是美麗得讓人注目的女孩,隻是這些年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邊。她化了淡淡的妝,一件白色喬其紗裙,長發及腰。她像所有熱戀里的女孩子一樣甜蜜的挽住他的手,笑得甜的像顆糖。

那場記憶尤深的電影是《2012》,她把頭輕輕放在他肩上靜靜地看著屏幕。艾菲爾鐵塔倒下的時候,她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他轉頭看她,有一瞬竟然想時間靜止。

出來的時候她眼睛有些濕,她說你能背我走過這條街嗎。看不清她的表情,竟像被蠱惑了。他感覺的到背上有滾燙的液體烙在他的肌膚上,快到盡頭的時候她說,我們分手吧。

然後她跳下他的背,頭也不回的向前走。

他呆怔看著她的背影,那麼瘦弱,想起剛剛背起她的時候幾乎沒有重量,像是會被一陣風就吹倒。突然有種想擁抱的欲望,卻始終沒有追上去。

她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突然從他的生活中抽離,以為又是什麼欲擒故縱的戲碼。她糾纏他這麼多年,又怎麼可能一夕放手。

她消失一個月。

他隻是不在乎,心里卻有些說不出的不自在。依然自由自在高興終於沒人煩他。

她消失兩個月。

他提不起精神出去玩,也沒有再回家看。開始致力於工作,卻會看著手機發呆,像是在期待什麼。

她消失三個月。

他開始覺得身邊像是少了什麼讓自己很不習慣。

習慣有一個人替他洗衣服,不會像洗衣店一樣帶著一大股劣質洗衣粉的味道。

習慣有一個人給他每隔一個小時發些無聊可有可無的短信,雖然他大多數時候看也不看就刪除。

習慣有一個人在家里把房子打掃的干干淨淨回家就能聞到飯香,能掌握他所有喜歡與不喜歡的嗜好,一切都以他喜歡的來做得比飯店還好吃。

習慣有一個人晚上睡在身邊不吵不鬧,半夜他把被子踢了幫他蓋上,而自己為了不讓他感冒蜷縮著在角落里。

甚至習慣有一個人在他出去玩的時候看著他的背影,在他到處沾花惹草後替他處理,趕開他身邊除了她之外的別人。

他心情暴躁地打算惡狠狠地質問她到哪里去了,卻得來電話那頭的甜美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一怒之下摔了手機。

她消失四個月。

他的生日,很多人給他送禮給他辦party他也沒有去,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原來他們的小房子。很整潔,看樣子她是回來過,可是地上已經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他走了一圈,發現她沒有帶走什麼,隻有他們以前的照片和她自己的一些個人用品。窗台上的薔薇好像很久沒有人澆灌,有些枯萎的痕跡。

他突然覺得這間小房子很空,空到連每一次呼吸都有回音。而無法想象曾經那些年他的生日他和朋友私混時,她一個人枯坐到天明,把沒人吃的蛋糕放進冰箱,把給他的禮物放在桌子上,然後疲憊地上班。

他站在沒有開燈的房間,突然有一滴一滴的熾熱的液體脫眶而出。

他這才意識到她像空氣一樣存在於他的身邊,沒有存在感,抽離的一瞬間卻差點窒息。

可是他是何等高傲的人,即使這樣也不願意低頭認輸。

26歲她消失第五個月。

他卻接受了父親安排的和另一個女人的商業聯姻。

他們飛速地訂婚,甚至炒作在報紙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將於十二月結婚。

他抱著最後一搏的心態等待著她的主動認錯求他回來,他就能以高姿態勉為其難的接受。

可是兩個月卻緲無音訊。

婚禮那天選在聖誕節。他記得她以前曾經對他說,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在下雪的聖誕節教堂結婚,一起走過長長的紅地毯,頭上飄上雪花就能到白頭。他曾不屑地嗤笑她很久。

整整一天他都心不在焉,今年聖誕剛好在下雪。漂亮的新娘挽著他的手走著的時候,他眼里卻一直出現她微笑的樣子。

而來賓里也沒有她的臉龐。

在交換戒指的那一瞬,他像是如夢初醒,對著眼前陌生的女人扔下一句對不起,然後在一片驚呼聲中飛奔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在那一瞬他覺得該和他交換戒指的人隻應該是她。

他欠了她太多東西,多到用一生才能勉強償還。

16歲他知道她喜歡他,卻不以為事地當成炫耀的資本,從不回應。

17歲他沒有拒絕她,隻是因為他覺得被她喜歡挺好,逃課不用被抓到值日也可以懶得做,看她看見自己羞澀的樣子挺好玩。

18歲他可以在外面隨意揮霍,因為隻要有她自己不用怕沒錢玩,雖然知道她打幾份工卻可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19歲他以為可以擺脫她,卻沒想到她竟然和他在一個學校。不過多了個跟班,他也可以隨時以任何方式甩掉她,也不以為意。

20歲他容忍她在身邊,失戀時可以隨時隨地有個人陪他喝酒解悶,不開心時也可以有個人當樹洞陪他刺激,甚至追女生也有個好幫手。更何況這麼多男生羨慕。

21歲她對他說出都心知肚明的那三個字。他沒有想到這一橋段,他怕被束縛的感覺,想著的卻是以什麼手段推開她。

22歲他終於找到一個完美的理由把她從自己身邊推開,有百分百的把握,他知道她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雖然身邊好像空了什麼,卻自以為是的自由了。

23歲偶然聽說她要出國的消息,那一瞬間不是沒有詫異的,甚至有些緊張。說不清什麼感覺,覺得她理所當然地該在他身邊,於是裝醉把她留在身邊,他知道她一定不會放棄他。雖然事後知道這是她的夢想,有些淡淡的可以被忽略的愧疚感,於是他和她在一起。

24歲25歲他卻無時不刻地在後悔當初的決定,於是變著法子折磨她。不高興就罵她打她砸東西,比以前還要放浪的生活,看著她的眼淚看著她的憔悴看著她的難過像上癮了一樣。她對於他的所有意義,僅限於保姆,陪睡,發泄對象,無償善後者,跟班。連朋友也沒有算上。

他知道她每年他的生日都會一個人等到清晨,他卻從來不記得她的生日。

他知道她工資不多,卻要每次都把錢用來給他買名牌衣服,自己卻穿地攤貨。

他知道她害怕走夜路有夜盲症,每次回家都會摔很多次,但是他懶得去接她一次。

他知道她有胃病會經常嘔吐,他卻沒有在她疼得走不動路的時候給她買過一次藥,是她死撐著。

他知道她聞到芒果的味道會過敏,卻因為自己想吃,逼著她做沙拉。

他有很多知道的事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他都不想去探究,而她習慣付出他就習慣接受。

而這樣常年累積下來她早已像一粒蠱深深埋在他體內,此刻病如膏肓才恍然醒悟。

而解蠱的咒語是我愛你。

找了很多她以前會去的地方,也去過雜志社卻得到她早就辭掉工作的消息,打了很多遍電話,這回直接是您撥的電話是空號。

恐懼從內心一點一點滲出來揪住他脆弱的心髒。最後走回到以前的小屋前,敲門也沒有回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遠遠有一個打著傘的身影從白茫茫中走過來,他的心如擂鼓。

來人卻並不是她,是個長相清秀的眼睛很紅腫的女孩子,看見他有些詫異。她從包里拿出一件東西交到他手里,仔細看是一封薄薄的信。

女孩嗬著氣問他,你就是顧溢先生嗎,你果然來了啊。

他皺了皺眉,那女孩接著說,這是簡生兩個月前讓我在今天到這里來交給你的,沒想到你真的在啊。

他感到自己心里像是開花了一樣,他聲音顫抖,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里嗎?

女孩瞬間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著他,隨後慢慢地說,你不知道?

看到他一臉呆怔她接著說,七個月前她到醫院檢查出的胃癌晚期,六個月前她到醫院住院,兩個月前你和你的未婚妻訂婚她讓我把這封信給你,昨天晚上她去世了。

七個月前她第一次和他吵嘴,平靜地看完一場電影,然後和他分手。

六個月前她辭去工作,帶離她的一切回憶離開他的生活。

兩個月前是用了多少的悲痛看到他訂婚的消息,寫下最後一封信。

12月24日是怎樣在平安夜終於抽離他的生命。

他顫抖著打開那封信,眼淚打濕黑色鋼筆娟秀曾在他作業本上頻繁出現的字跡。

我愛你十年如一日沉澱,

放手給你所有碧海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