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他代表了全世界對東方的幻想。

神秘、帥氣、柔美、溫潤、霸道、顛倒眾生,翩翩濁世佳公子。

似乎一切美好的詞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尊龍。

最近,因為絕世美顏,尊龍再上熱搜,有人放言:這是我們亞洲洲草。

自帶貴氣,安靜中氣吞山河。

低頭梨窩淺笑,卻勝過人間無數。

看到他才明白,我們對帥的想像太有極限了。

帥的邊界,是風華絕代,是美得雌雄難辨。

現在這個時代,很多人已經慢慢將尊龍遺忘,再年輕一輩,甚至已經不再認識他。

但他一身足以傲視亞洲影壇的成就永遠無法被忽視:

兩獲美國百老匯最高獎;第一位將京劇融入西方舞台劇的華人;第一也是唯一一位兩次提名金球獎的華人;第一位登上奧斯卡頒獎台的華人;第一位代言勞力士的亞裔....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翻出那些神仙顏值和經典作品,提醒大家,我們有一個如此完美的偶像。

可你能想像,這麼一個貴氣逼人的公子哥兒,居然無父無母,漂泊一生嗎?

你知道,這樣榮譽等身的巨星,深愛祖國,但多次回國拍戲卻被氣走嗎?

尊龍的故事,比他帶給我們的美都動人。

因為他的人生,遠比我們想像得更傳奇。

沒有人知道尊龍的父母是誰,包括他自己。

他一生下來就被遺棄了,放在一個籃子裡,全身赤條條,那是1952年。

幾十年來,尊龍唯一確定的是,自己出生在香港,被一個沒結婚的上海女人收養。

那時候,養棄嬰可以從政府手裡得到補助,女人就是靠著這點微薄收入,才讓小小的尊龍有了落腳的地方。

然而仍然有無數次,養母企圖將他丟棄在火車站,卻又在內心僅存的善意驅使下,把他領回家。

而所謂的「家」,就是貧民窟。

好的時候醬油拌飯,大多數時候,吃一頓餓三頓。

尊龍就在挨餓、打罵中度過了童年。

長大一點,養母越來越嫌他累贅,多一個人多一份開支,最終還是動了歪心思,把尊龍賣到香港春秋戲劇學院,也就是我們說的,戲班子。

就這樣,尊龍開始了另一段苦日子。

電影《霸王別姬》裡,小豆子的媽媽不顧一切把他送進了戲班。

那個年代,戲班是極其殘酷的修羅場。但凡能登台表演的孩子,必定經過慘無人道的訓練。

他們從早到晚被迫學唱戲、舞蹈及武術。沒有生活保障,被打死也無人知道。

兒時的尊龍特別清楚那種滋味。

那時候他沒有名字,在戲班裡,人人都叫他小Johnny。

因為無父無母,長相又歐化,其他孩子排擠他,罵他是「野種」。

十幾歲孩童該有的天真、童趣、遊戲他通通沒有,陪伴著他的只有辱罵和挨打。

有次甚至被毆至嚴重受傷,卻根本沒錢看醫生,最後還是一位好心的裁縫來幫他縫了八針。

想沒想過要逃走?

當然,小小的尊龍也想過,一個人流浪總好過被欺侮。

但數次他逃到外面,最後都被戲班的師傅抓回來,又是一頓毒打,打完繼續練。

就是在這樣的摧殘和折磨下,尊龍埋頭苦練,才藝雙全,最終成了戲班裡「小蝶衣」一般的角兒。

藝術功底賦予這個孤苦小男孩一股富家公子的氣質,而後來我們看到尊龍舉手投足間的優雅儀態,暗藏了當年學京劇的血淚。

哪怕很多後,尊龍回憶起童年,仍能想起十幾歲在戲班時,師傅賞過他一塊肉,那塊肉的滋味,他到老都記得。

只是他現在能買得起任何肉,卻已經不再想吃了。

尊龍人生的轉機發生在17歲那年。

他跟著戲班去演出,有一個美國家庭看到尊龍,非常喜歡,決定資助他去美國。

小Johnny才正式有了自由身。

但剛到美國的日子,同樣不好過。

為了生存,他做過很多勞苦的工作,白天在迪士尼打工,賣油煎餅和汽水。晚上還去夜校補習英語,學了三年,才會講流利的英語。

本身學藝出身的他動了當演員的念頭,但他全無背景,只能一邊端盤子一邊學習。結果硬是憑藉出色的功底和努力考入了美國戲劇藝術學院。

當時李小龍將「中國功夫」帶到全世界,而尊龍則集舞蹈、唱曲、武術等中國曲藝於一身,在西方的舞台上光彩奪目。

他最終征服了美國人,通過無數劇團的面試,如一顆蒙塵珍珠,終歸要驚豔四方。

在舞台上,尊龍一個人就是一支團隊,獨自完成編舞、作曲、表演、武術等工作。

慢慢地,他開始挑大樑,演主角,連奪兩屆戲劇屆奧斯卡之稱的「奧比獎」。

尊龍熬出了頭。

他叫自己John,也知道「龍」中國人的精神圖騰,於是取中文名「尊龍」。

人生行到20多歲,尊龍,終於有了名字。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好萊塢,都是清一色的白人演員,亞裔演員要混出頭實屬不易。

尊龍剛出道時,也只能飾演中國廚師,或者面目模糊的野人。

1985年,一部電影《龍年》大膽啟用尊龍做配角,由他飾演一個黑幫老大。

什麼是英俊挺拔,瀟灑霸氣,尊龍根本無師自通。

連撇嘴一笑都又蘇又炸,作為配角卻比白人主角更搶戲,尊龍一舉驚豔美國人!

美國媒體說他是「有史以來最帥黑幫老大」,並提名金球獎最佳男配,創造華人演員歷史。

也因為這個角色,尊龍收到了一份隆重的邀約——《末代皇帝》的溥儀。

沒有人比尊龍更適合這個角色。

溥儀少年的憂鬱與天生的尊貴氣派,無比契合尊龍的氣質。

而末代皇帝的淒涼落寞又像極了尊龍的前半生,這個角色的複雜和跌宕令尊龍的演技大放異彩。

尊龍曾說:演溥儀,導演把我的五臟六腑都拿走了,我只能縮著,僅剩一個殼。

戲裡無奈,戲外精彩,尊龍再次入圍金球影帝,影片拿下奧斯卡創紀錄的九項大獎,溥儀成為當年最風光的角色,尊龍也成了「演藝國度的哲學家皇帝。」

那時候,全世界都來找他演皇帝,但從不重複自己的尊龍拒絕了這些邀請,選擇了另一個名留影史的角色——《蝴蝶君》裡的蝴蝶夫人宋麗玲。

很多人知道《霸王別姬》,卻沒聽過《蝴蝶君》。知道「不瘋魔不成活」的張國榮,卻不認得雌雄莫辨的尊龍。

《蝴蝶君》裡,尊龍貢獻了他天才式的表演。

他能將片中的間諜歌伶演得出神入化,可以器宇軒昂。

也能風姿綽約。

當他巧笑頷首,連姿態都萬分妖嬈,當中的神情,若男若女,非男非女。

最傳神的是,尊龍都沒有特意學「女人走路」,而是自然流淌出來的感覺。

他說:「我是從我自身出發去詮釋,我很中性,從未被規束過。」

這種對角色的神級掌控,以及超前的身份認同,塑造了獨一無二的尊龍。

他註定是個巨星。

有人說:尊龍最大的魅力在於他的魅力無法被某一類想像去定義或概括。

他平面又立體,神秘又簡單,矛盾又純粹,單純又睿智。

在好萊塢的的華裔男演員,幾乎都是武打明星,只有尊龍,是真正的演員。

他選擇自己的劇本,演帝國皇帝,也演絕世名伶,成為片酬最高男演員。

他可以美到讓全世界窒息,也可以用精湛演技征服所有人。

有種評價說道:這個時代中國已經沒有尊龍這樣的演員了。

我們必須遺憾的承認,是的。

但尊龍的存在,恰提醒我們,華人演員也曾有過一片璀璨星空。

當我們談尊龍,與他的美貌一同傳世的是他的作品,而伴隨著傳奇的,是他始終如一的品格。

時間倒回90年代,因為《蝴蝶君》火遍全球的尊龍,成為陳凱歌《霸王別姬》男主角的第一候選人。

得知這個消息的尊龍興奮得像孩子,因為當中的小豆子在戲班的經歷,像極了自己。

加上當年拍《末代皇帝》第一次踏上故土,他就對祖國唸唸不忘。

他曾說:我要回來養老。

這些因素,促使了他想演程蝶衣的決心,身為好萊塢巨星的他甚至自降片酬,推掉幾部好萊塢大製作。要知道,在成熟的好萊塢體系,演員的片酬是不能自控的。

但最後投資方卻依然以片酬太高為由拒絕了他,選擇了同樣優秀的張國榮。

而媒體報導寫的卻是尊龍嫌棄片酬太低不肯出演,他成了忘恩負義,耍大牌的反例。

一心撲在角色上的尊龍卻無知無覺。

為了出演國產影視劇,他拒絕了那部成就梁家輝的《情人》,推掉過大製作《藝妓回憶錄》,回國拍了部沒人知道的《乾隆與香妃》,還有完全配不上他氣質與實力的農村題材電影《自娛自樂》。

不可惜嗎?

那可是世紀之交,尊龍隨便代言一個樓盤就酬勞數千萬的年代,傲視亞洲影壇。

但54歲的尊龍坦言:我可以更有名,更有錢,但我很滿足,不愁吃穿。

他只想回國拍戲。

《自娛自樂》裡尊龍演一個農民。為了琢磨人物角色,他婉拒所有邀約,天天跟農民在一起,在村子裡串門吃飯,談天說地。

卻絲毫沒有察覺媒體正大肆報導他拒絕楊瀾和CNN的專訪,將「圈錢」「耍大牌」等莫須有的罪名已架在他身上。

等他知曉,已不知如何辯解,在國內,他沒有經紀團隊,只有一個助理跟著。

黃金時期的尊龍,終歸是浪費了自己的美與演技。

在近十年的時間裡,這些不適合的題材消耗了他所有的好口碑。

因為尊龍不善交際,不懂圓滑,與他合作的導演、製片看不起他,嫌棄他「過氣巨星」,有的甚至背地裡抹黑他,磨滅他的名氣。

他分明天真單純,對所熱愛的事物一腔熱忱,卻不知人們在他身上,各取所需。

2012年,尊龍60歲,開始不再演戲,也告別中國。

看得出來,尊龍不會「做人」。

對他來說,處世法則只有一條:

「從小沒有人保護你,你必須要自我保護,就這樣我關閉了心門。」

的確,作為一個不出世的人,尊龍習慣了獨來獨往。

這麼多年,他只懂演戲。

很多電影節、記者邀請,他通通拒絕,只因不懂得面對媒體,那些圓滑的說辭,他也不會,沒人教過他。

這一切,尊龍其實明白。

他坦誠,「我不是特別會做人,我沒有家,沒有父母,沒有名字,沒有讀書,沒有童年,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我不懂。」

他的感情世界也是如此。

多年來盛傳他深愛陳沖的傳聞——那不是傳聞,他愛過她,卻始終不懂得如何踏出第一步。

多少人遺憾,尊龍與陳沖,分明是《亂世佳人》裡的白瑞德和史嘉蕾。

他曾對她說:我沒用,讓你跑掉了。

至此,你會明白這個孤獨的人背後所有的落寞。

他將自己包裹起來,抗拒外面的世界,也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擁有過一份不計回報、全然完整的愛——他沒有父母,沒有根基,如浮萍飄零,自生自滅。

經歷過世間情事,到最後,孤獨也成了他的保護色。

他說,「我真的需要獨處,我不能接受和人同床共枕。」

年輕時,他曾看著鏡中的自己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60歲以後,他依然覺得自己美好,堅定選擇想要的生活。

對尊龍來說,世界彷彿剛翻開新一頁。

他的心性也同孩童一般,愛新鮮事物。

他會為一場崔健的演唱會專程回國,會保持講國語的習慣,從一開始的吐字不清,到現在字正腔圓,他還會純正的老上海話,講廣東話。

常將國內的新鮮事物掛在嘴邊,回國的時候最喜歡走街串巷,逛集市。

也有人在加拿大遇到到尊龍,在全新的人生裡,他遛狗喝下午茶,不時去森林漫步。

有時候,尊龍總會想起拍《自娛自樂》的一天。

一位農民邀請尊龍去他家吃飯,一家人圍著簡單的飯桌,尊龍坐在中間,感覺特別知足。

那部電影不值一書,但拍戲的間隙,他終於明白家的感覺。

他不再演戲,但花時間培養了一批年輕藝術家。

他內心善良,自己出身孤兒,尤其見不得孩子受苦,便幫助山區兒童,辦學校,資助基礎教育。

他失去的太多了,多到現在一點點愛就能夠填滿他。

將尊龍帶到世上又遺棄他的人,若能看到這個大男孩如今的美麗與哀愁,可會有一絲後悔與虧欠?

尊龍給自己取的英文名叫「John Lone」,其中「Lone」概括了他的一生。

孤獨、寂寞。

對於身世,他無法選擇;

對於熱愛的祖國,沒有真正接納過他,人心難測,人言可畏。

甚至事業也沒有一路成就他,作為藝術家,尊龍在40歲前完成了自己的使命,40歲以後,他歸於孤獨。

即便貴為巨星,也與普通人一般,有得不到的愛。

「無家無根」,更是他心中永恆的原生之痛。

直到十多年前,尊龍在加拿大的森林裡看見兩顆千年老樹,頓時淚流滿面,一種宿命感在他心裡蕩漾。

他當即認領了這兩棵樹,尊稱他們為祖父、祖母。

以此證明,自己也是有根的。

回望尊龍的人生,他一出生便失去愛,又用了半生時間,努力想要得到愛。

這些年來,唯一支撐著他的,只有對自己的期待,和某種自得其樂——

「我沒有父母,沒有所謂的父母榜樣,我學著成為自己的朋友,最終自己成為了自己的父母。」

這當中,酸與澀交織,甜與苦相伴,恍若隔世。

但你會發現,他唯獨沒有恨。

沒有恨過父母、養母,沒有恨過詆毀、傷害他的人,也沒有恨過命不由已的人生。

這才是他的故事中最美好的部分。

自始至終,他以柔軟的姿態,道盡那些遺憾,在最喧囂的娛樂場,留下最美的身影。

更重要的是,現年67歲的他,自在自由,有所依靠,對於幸福,坦然如故。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尊龍先生,往後的人生,一定平安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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