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大學同班同學裡,我與安冰,是唯一一對修成正果的情侶。在大學校園的畢業季,情侶們紛紛勞燕分飛的時候,我和他的愛情卻歷久彌堅,那個時候無比相愛的我們心裡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不管將來的路如何坎坷,一定要將愛情進行到底。
  
  大學一畢業,我們就在北京的五環外花3000元租了一套二居室,過起了小日子。我在一家傳媒公司做前台接待員,他在一家家居商場做業務員,我們月收入加起來9000元左右,除去房租和日常花銷,所剩寥寥,生活很是窘迫。雖然囊中羞澀,但相愛的我們卻將窮日子過得浪漫無比。晚上下班,我會早早回家,做幾樣家常菜,然後點根紅燭,在燭光下等待愛人的歸來,來一場浪漫的沒有紅酒點綴的燭光晚餐;微風輕拂的夏夜,我們會手牽手在公園的草地上看星星;逢特殊的日子,我們會為彼此贈送小禮物,雖然那小禮物不值多少錢,但愛人送的東西,我們都會當命一樣珍惜。
  
  我和安冰是北方人,最大的愛好就是吃麵食,特別是牛肉麵,一直是我們的最愛。但是在北京,一碗正宗一點的牛肉麵就要20多元,手頭拮据的我們捨不得花那個錢去一飽口福。實在饞了,我們會找借口說服自己去奢侈一把。比如我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安冰會給我叫一碗牛肉麵,比如我們彼此的生日,我們會手牽手去一飽口福,又比如發了獎金,我們也會去奢侈一把……常常,我們決定要去吃的過程,會比我們吃的時間長,用安冰的話說,企望越大越幸福。每次吃面的時候,體貼的安冰,總是以不喜歡吃牛肉為理由,將碗里大塊的牛肉挑出來,放到我的碗里。就這樣,一碗普通的牛肉麵,硬是讓我們吃出了愛情的味道。作為蟻族,這個生活狀態雖然辛酸了點,但我們還是樂於用這樣的方式,來放大我們的幸福,以笑傲一切的快樂,來抵禦來自現實的壓力。
  
  然而,這樣的甜蜜持續了一年多後,我們平靜的二人世界便被來自現實的殘酷打破了。那年的秋天,我母親來北京看我,為了不讓她看出我們的窘迫,我們傾其所有招待她,帶她下飯店吃北京的名小吃,遊覽北京的名勝,但是,我母親還是看出了我們的窘迫,臨走時她流著眼淚說:孩子,難為你了。從小到大你從沒吃過苦,現在你卻要受這樣的苦,媽想想就心疼啊。
  
  送母親走後,安冰幽幽地問我:娟兒,嫁給我這樣一個沒本事的男人,你後悔嗎?
  
  說什麼呢?咱倆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你這麼疼我,我幸福還來不及呢。
  
  然而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裡卻有點難過,為自己讓母親操心,為母親對自己的牽掛而心懷愧疚。
  
  二
  
  經過幾年的奮鬥,我們攢了20多萬元。為了有個真正意義上的家,我和安冰歡天喜地地拿著這些錢去看房子,然而兜兜轉轉一圈下來,現實卻為天真的我們上了一課。那點錢,連個陽台都買不到,更別說上百萬元的首付。按我們賺錢的速度,在這個城市,這輩子要擁有一套房子比登天都難。
  
  受此打擊,那段時間,我和安冰沉默了許多。然而沒等我們從鬱悶中走出來,婆婆卻得了骨癌,公公無助之下只得向我們求助。得知此消息,我們將老人家接到北京,住進大醫院醫治,但終究因為癌症已到晚期無法醫治,老人家撒手西去。錢花沒了人也沒有留住,送走老人後,安冰的情緒很是低落,他紅著眼圈愧疚地對我說:娟兒,原本想給你一個家呢,你看,現在卻搞成這樣。我對不住你啊,讓你跟著我受了這麼多苦。
  
  夫妻之間說這個做什麼,我跟你也不是圖你的錢,是圖你的好。我安慰安冰,也安慰自己。
  
  這之後,我們現實了許多。為了攢房子首付款,安冰干好幾個兼職,一天只睡三個小時。之後,他借朋友5萬元開了一間服裝店,加盟了一服裝品牌,然而等收到廠家鋪的貨後,才發現廠家發的貨全是劣質品,根本賣不出去。無奈之下,我和安冰只能將那些貨拿到夜市,以極低的價格賣了出去。貨銷完後我們算了一下,這次創業我們賠了4萬元。
  
  看著沮喪無比的安冰,我忽然無比心疼身邊這個男人。我知道,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給我一個好日子,但現實的殘酷讓他力不從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