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時代總是詩,酸的辣的回憶起來滋味都是甜的,初戀最好是錯身且感傷,一輩子停在無限上綱而唸唸不忘的渾沌暖昧。但遲暮時再遇上那個人,白髮、齒搖、耳背,妳還能不能說「我願意」?替他剪髮、替他擦澡、替他暖被,烽火都斷不掉牽掛、歲月都淡不去濃情,真愛,唯有老年時代可定讞。


台灣最年長陸配 74歲再嫁初戀郎


91歲的管文英,山東省膠州縣大行村人,可能是台灣年紀最長的「陸配」,74歲才嫁來台灣,是她第三段婚姻,嫁的卻是她第一個男人、17歲時就下嫁的青梅竹馬李福堂。倆人初次婚姻在上個世紀,兒子才1歲,荒誕戰事摧毀人倫,長她7歲的李福堂被國民軍強拉當兵,隨部隊遷台,一家人就此天涯。兩岸探親開放後才取得聯繫,中間各自嫁娶,在另一半都離世後,兩人再婚,管文英決定隻身來台灣照顧「初戀情人」。


文英阿嬤和福堂爺爺的愛情,竟一大半輩子是被捲繾在荒謬時代裡去!所幸,最後的幸福結局,像是都濃縮到那共飲的一小瓶養樂多裡了,酸酸的,但甜甜的。(圖:弘道老人基金會提供)


年輕時的愛情或許衝動即可,老年的愛情還需要「外力推助」才成。


走過飄搖的大時代,李福堂和管文音終在晚年得以安享「倆個人」的小日子,落腳彰化員林,那是李福堂已逝前妻留下的老厝。倆老每月靠著李福堂不到兩萬元的退休俸過日,住在閩南社區裡又不諳台語,鮮少和鄰居互動,熱心人士通報給從事社區老人關懷服務的弘道老人基金會,才有固定的志工和居家服務員去關懷、協助,幫忙視力不好的老人家打打越洋電話、連繫對岸親人。


「我這生最大遺憾,沒給她(管文英)正式婚禮。」李福堂說。5年前,弘道幫倆老圓夢,辦了個風風光光的婚禮,還替他們拍了組婚紗照,當年79歲的管文英嬌羞似20多歲小姑娘。婚禮也邀鄰居參加,讓這對外省老夫婦愈來愈融入在地社區。


(圖:弘道老人基金會提供)


弘道廣宣專員阮怡瑜說,「文英奶奶其實近年身體也不太好,前一陣子還髖骨骨折,要用四腳助行器,即使這樣,她還堅持替97歲的福堂爺爺洗澡、擦背。


倆位老人家住的房子老舊、浴室只有60公分寬,無法迴身,過去,李福堂得乖乖坐在馬桶上,由管文英站在浴室門口幫忙洗澡。冬天,要洗熱水澡都難、只能打水進屋擦身。弘道也幫忙替倆老住家在廚房裡隔出較為寬敞的浴室,倆個濃情蜜意的老人家終於開開心心一起洗「鴛鴦浴」。


他是她的眼 她是他的耳


管文音和李福堂這段橫越兩個世紀的愛情,被紀錄在即將上映的三段式紀錄片《來得及說再見》第三段《人之老》。拍攝的導演黃嘉俊,先前曾拍攝罕見疾病家庭父親圓夢故事的紀錄片《一首搖滾上月球》獲矚目。他提到:「福堂爺爺嚴重耳背,文英奶奶視力模糊,他是她的眼、她是他的耳,倆人生活也會鬥嘴、卻又互補得恰恰好。」


在黃嘉俊鏡頭底下,他們的生活就是吃飯、睡覺、買菜、看病,她替他洗澡、理髮;他為她打針(胰島素)、載她出門。陋室、粗食、老人,沒有一個畫面稱上唯美,卻更甚夢幻少女時代的甜。


李福堂在管文英照顧下,活得帶勁。直說要活到100歲拿政府發的「人瑞金牌」,還霸氣要管文英不能先走,「我會拉住妳!」


但確實沒有多少老年人能如管文英和李福堂這般幸福,不是沒有白首偕老的真愛,而是難有一樣硬朗和開朗、近百歲還能相互照顧扶持。多數「老老獨居」(即只有倆老的類獨居家庭)的夫妻,一人重病、另一人即崩潰,不忍見另一半受苦、又無力照顧另一半,殺老伴後自殺的人間悲劇反覆上演。


有位熱心公益的企業家私下說:「我比較願意捐錢給照顧兒童的單位,孩子是未來的希望,是社會大人們該一起盡的責任。」這讓一直以來,做老人照顧工作的單位,募款都極為吃力。


把老老獨居化為老老之愛


弘道老人基金會在全台灣有33個志工站、2千多個志工、400多個居服員和社工,他們穿梭社區發現需要的老人,提供身心照顧及社會參與協助,長期照顧的老人家約500人。近年還有協助老人圓夢的計畫,像是不老騎士、像是替老人拍婚紗、返鄉省親等等,也與7-ELEVEN共同推動的「弱勢老人好宅修繕」計劃,管文英和李福堂的浴室,便是這個計畫協助修建。


但弘道每年工作業務需要1億元的經費、募款卻不到6千萬,要靠寫企畫、向公私立單位提案補足缺口。這兩年更是遇上募款乾旱期,10月4日將在彰化體育場紅磚區辦理愛心園遊會,每張100元的愛心園遊券銷售僅約2成,工作人員急如熱鍋螞蟻。


把老老獨居化為老老之愛


弘道老人基金會在全台灣有33個志工站、2千多個志工、400多個居服員和社工,他們穿梭社區發現需要的老人,提供身心照顧及社會參與協助,長期照顧的老人家約500人。近年還有協助老人圓夢的計畫,像是不老騎士、像是替老人拍婚紗、返鄉省親等等,也與7-ELEVEN共同推動的「弱勢老人好宅修繕」計劃,管文英和李福堂的浴室,便是這個計畫協助修建。


但弘道每年工作業務需要1億元的經費、募款卻不到6千萬,要靠寫企畫、向公私立單位提案補足缺口。這兩年更是遇上募款乾旱期,10月4日將在彰化體育場紅磚區辦理愛心園遊會,每張100元的愛心園遊券銷售僅約2成,工作人員急如熱鍋螞蟻。


所以他們拼了命讓社會看見老年也該有的「美好」,拍攝《不老騎士》獲得報名角逐奧斯卡紀錄片資格,在飛機上播映時,甚至吸引美國長者來台報名環島。《來得及說再見》即將上映,他們也希望管文英和李福堂的世紀之戀,能感動更多民眾關注老人服務,把每戶「老老獨居」都能成為「老老之愛」。


沒有愛的社會,人無法好好活到老、又如何能成全美麗到老的愛情?


《來得及說再見》同時紀錄了偏鄉獨居老人送餐的「好好吃飯」與3個面臨肝癌襲擊家庭的努力與告白的《日日喃喃》,分別由《行者》導演陳芯宜與《築巢人》導演沈可尚執導,裡面有我們即便不想面對、也逃避不了的老與死的課題與角色,電影盈餘將全數用於公益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