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那年,他對父親說:「我不唱歌了,我跟爹學開拖拉機。」父親沉默片刻堅定地說:「不,咱們再試試。」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句話是他以後人生路上成就歌手夢最寶貴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話。
一天從收音機里他聽到黑龍江藝校招生,很高興。但又一想自己一點樂理都不懂,父親知道他的想法後說:「走,咱們去試試。」當父子倆到了省城的藝校,招生考試已經結束了。父親硬著頭皮找到市文化局局長說:「我們是農村來的,來一趟不容易。我求你們聽我兒子唱幾首歌,看他是不是塊唱歌的料。如果覺得還行,我們明年再來考。不行,我們明年就不來了,因為來一次要花不少錢。」局長被感動了,組織人聽他唱了兩首歌,由於嗓子確實好,就破格錄取了。
父親高興過後,又為7000多塊錢學費發愁了。最終東拼西借湊夠了,而父親卻只能在田間地頭吃饅頭,嚼大蔥,還要做最重的活。父親50多歲了,眼神和視力都不好,為還債,又開起了拖拉機,幫人耕地,收割,拉貨。
母親由於勞累,得了嚴重的腰椎病,骨頭變黑,動不了。沒錢去醫院,只能躺著,只吃些最便宜的止痛藥。為了讓他放心學藝不分心,母親假裝腰好多了。有一天,她面對牆站著,說她能做飯了。但有一天,當兒子突然回家,看到母親竟是在地上爬來爬去,爬到灶口,吃力地仰頭,把柴火往灶口塞時,他撲通跪下,抱著母親說:「我不上藝校了,我不上了,我幫父親幹活,來照顧你。」母親一聽,仰起頭,用力扇了兒子一巴掌。她從來沒有那麼狠心過,她大聲說:「你不去唱歌,我就不活了。」他跑到曠野大聲地呼喊,天無語;他回到自己的屋裡關起門又哭。他不忍心父親那麼累,母親那麼苦……陣陣心酸,使他困惑、絕望、掙扎……他暗下決心:我一定要好好唱歌。
他和父親犁地,父親在抬犁時手突然一抽,啊,血淋淋的,父親一根小手指被鏵犁割斷了。他撫慰父親,父親卻說:「算了,小手指用處不大。沒了就沒了。」那殷紅的傷口和血漬,像一根針,扎在兒子心上,而父親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兩年後的一天,他又一次回家。他見父親站在院子里,脖子上吊著繃帶,手指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他心疼地撫著父親的手臂。原來為了幫人多做活,一恍惚,另一根小手指又被車砸掉了。看著父親隱忍著傷痛,他說:「爸,你心裡難受,就說出來吧,你哭出來吧,你總這麼委屈自己。我心裡更難受。」他把頭貼在父親的胸口,淚水滾滾而落。這時,父親的眼淚也一滴一滴落下,落在了兒子臉上……父親又是那句話:「算了,一根小手指,沒了就沒了,其他手指還好著呢。」
一次他病得很嚴重,要停學治病。父親用自行車馱著他去90里外的縣城打針。一周去兩次,一次來回6個多小時,180里地。來回可省6塊錢車費,這錢正好給兩人買一斤餅,兩碗粥吃。就這樣騎車跑了幾個月。無盡的父愛感動了上蒼,他的病治好了。
因為成績優秀,他的老師要他去考北京解放軍藝術學院,僅路費就得5000元。他當時已考取了上海警備區文工團,可以掙錢了。而老師勸他:你要有大出息,就要考軍藝。我給你借錢去考,一定能考上。他去了,是父親借的錢。在萬名考生中,只收6個,他竟考上了。這是喜,也是憂,身體孱弱的父親又挨家挨戶借錢,湊了7000多塊錢學費。
苦心人,天不負。畢業後他考取了空政歌舞團。隨後以他渾厚動人的歌喉,十年間,在全國各種大型聲樂比賽中,先後獲得了全國百佳歌手二等獎、第五屆軍旅歌曲電視大賽銅獎、「哈葯六」青年歌手大賽民族唱法銀獎(獲最高分98.85分)、全國「金號獎」最佳歌手、第三屆中國音樂「金鐘獎」、隨後又以一曲《兒行千里》獲全國青年歌手電筒視大賽銀獎。他不氣餒,繼續參加青歌賽,最終以一首《父親》,把如山的父愛,似海的深情唱到了極致,令評委們現場落淚,以100.13分的最高分奪得了金獎,這個分數是青歌賽有史以來的最高分。
報喜訊的電話打給父親和病床上的母親,母親哭了一夜。在電話里她說:「不知為啥,在電視里看兒子唱歌,就只想哭。」這麼多年兒子在外,她沒管得上他。電話這頭,他也在向著母親哭……
他的歌,大多是唱父之情,唱母之愛,唱人間情暖,被譽為「青歌王子」。他不放棄,曾四次參加央視的青歌賽,直到一舉奪得金獎。有許多人曾問為什麼他唱的那首《父親》如此催人淚下,我想,那是因為他的父親砸斷的那兩根手指,落在了他心裡。那傷痛,那血滴,永遠流淌在他的心裡。
每個成功者的故事,都是令人動情的,而他的故事裡這份如山的父愛,那苦風苦雨里,父親的堅忍,更動人,更銘心刻骨。父母的期盼,兒子的堅守,親朋師長的教導,一起點燃了他的一路豪歌和希望,讓一個農家窮孩子,挺起胸膛,站在了最明亮的舞台。這就是夢想的力量,這就是愛的力量。他是在太多的淚水裡浸泡過的歌手,請記住:他就是黑龍江拜泉縣永勤鄉一個只有47戶人家的一個小山村裡的,從小就跟著父母邊幹活邊唱歌的窮孩子——劉和剛。